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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要訂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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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華後來給大學的同事們寫信,重點描述了香港招商局麾下的蛇口工業區,這裏外商雲集,多是按照“三來一補”的模式,進行企業投建。

在他看來,現在的深圳,已經大步向前,開放的規模很大,未來必將影響新中國的方方面面。

在臨走的前一天晚上,他和田宗生認真談了談深圳,若沒有意外,他的女兒許秀冰將在深圳紮根,許華沒有找人將女兒調離深圳的想法,在這位高級知識分子的思想裏,為祖國做貢獻,哪裏都一樣。

重要的是,隨著他這幾天逐漸了解深圳這個城市,共和國改革開放的試點,感慨很多。

這個時候,國內的很多城市,都是灰頭土臉的,人們還處於持著各種糧票、肉票和布票等計劃經濟下的管制中,而這裏,早已放開,並且這邊的工資水平也很高,吸引了周邊很多的打工者前來。

最重要的是,蛇口,幾乎是天天在變,簡直是是日新月異,當時的收入是外地的三倍。他還聽田宗生說,蛇口的大食堂,從總指揮到一般工作人員,全部在工業區指揮部食堂排隊用餐。領導沒有官架子,也不來以權謀私那一套。

青年人不計報酬,大夥一心一意要把特區搞起來。

許華聽完後覺得,蛇口最大的特點,是改變了人們固有的觀念!

改革開放,當然要率先解放思想。

他們還去了當地有名的咖啡檔裏面的服務員,身穿著白色的襯衫、咖啡色的短裙,燙一頭波浪卷發,熱情洋溢,很有一番香港風情。

這裏還有中英文標註的免稅商店,開業兩年多了,裏面的人很多,各種新奇的玩意,讓許華和趙美芝著實開了眼界。

他們甚至抽空去了博雅畫廊,這座畫廊開業兩年多了,它的建立,源於1980年的夏天深圳展覽館館長以展覽館為起點,與香港朋友合作開辦的經營書畫、文房四寶和引進海外進步文化用品的畫廊,作為特區文化之窗,與海外進行文化交流。第二年,該館與香港博雅藝術公司合作開辦的深圳博雅畫廊將開業地點選在了東門老街,這是特區首家深港合作開辦的文化企業,也是全國第一家中港合作開辦的文化企業。

在當時也是破天荒的。

其內有不少有著濃濃東方文化特色的陶瓷、筆墨紙硯等,吸引了不少金發碧眼的老外前來購買參觀,許華還拽著一位端莊的英國女士聊了半個小時。

當天夜裏,他懷著歡快的心情,和老伴商量了一個晚上,覺得對於女兒的婚事,還是不要幹預的好,這小田處的久了,也感覺不錯。

田團長的話裏帶著一份直爽,一份開懷,還有一份來自中原大地的樸實淳厚,讓人很放心。

雖然家裏窮一些的,但在深圳這個地方,未來有無限的可能,絕不是內地固有的類似階級分層的觀念,比如說,女大學生嫁給了土地裏刨食的農民,城裏的女幹部和普通鄉下群眾結婚了,這樣廣不被人們接受的事情發生。

惠州市人民醫院的黃醫生挺好的,但女兒不喜歡,奈何?

看著許秀冰和田宗生在一起時的幸福模樣,眼睛裏都洋溢著快樂的笑容,兩位老人只能報以祝福。

田宗生的心情其時是比較覆雜的,他能明顯的看出,許華和趙美芝能不反對,是看著女兒的面子,而不是真正想找他做女婿。

這一點,讓他很洩氣,不過還好,二人總算是答應了。再過一個月,兩人去惠州許梅家裏訂婚。

他給父母寫封信,要求他們一個月後,來惠州。

不過,很快回信就來了,是妹子田宗影寫的,她其時放了寒假,在家裏凍的正哆嗦,一邊烤火,一遍寫,小字寫的很圓柔,她的性格和哥哥完全不同,這是一位溫情如水少女,待人熱情,家裏窮了些,但絲毫沒有影響到她在和同學們相處時的作態,她自信心很強,自尊心不如哥哥那般,表現在外人的面前,就是一個活潑可愛又有點沒心沒肺的小姑娘。

父親認識些字,但寫不了,每次和哥哥的通信都要去找鄰居家的小孩來幫忙寫。

這次趕上她在家,寫信的差遣就落在了她的身上。

看到哥哥即將結婚,田宗影像個好奇的小喜鵲,圍著累的腰都直不起來的母親身邊,詢問她知不知道,這個許秀冰是誰,她明明記得是張霞啊。

怎麽換了人。

哥哥那邊發生了什麽事情。

母親眼睛茫然,顯然,她也不知道。

父親重重的咳嗽兩聲,喝了口熱水,聲音斷斷續續:“難不成我也老糊塗了,前幾年在石家莊,那丫頭我記得是叫做張霞的,怎麽突然冒出來個許秀冰,宗生這是咋回事?”

田宗生看都家裏人詢問的信,心想這件事怎麽抹活過去合適?

若是說起人家張霞看不上深圳這個地方不願和他一起承當生活未知的風雨,會不會傷害了父母的心情,田宗生一時間拿不動主意,想的是待到父母到了,當面和他們說這件事情的始末,沒準父母看到許秀冰,更滿意,更開心呢。

他飛快的回了一封,只說等在惠州見了面再說,又寄了一千塊錢,這些事料理完了,就到了和李敏儀一起看電影的日子。

他敏銳的感覺到,李敏儀對他,好像有點不一樣的,竟然給他打個藍色的毛衣,這個行為遠遠超出了親密的朋友關系,似乎在朝著男女朋友的方向發展。

這是絕對不行的,他目光柔和的看著面前的深圳市女幹部。

1982年,李敏儀清瘦了不少,雖然這幾年吃的比前些年好了,但她總是加班幹工作,一點也沒長胖。

這一年,羅湖區擔當了深圳主要的顏值,深圳就是羅湖。深南大道準備鋪上柏油,改變土路的面貌,深圳大學也在籌備,打工妹們傳起了體面的毛衣打著腮紅和鮮艷的唇彩,笑容滿面,尤其是蛇口的姑娘們,工作的熱情很高。

李敏儀羞澀的低下頭,她被他看得不好意思。

天色已晚,夜色正深。

月色朦朧,而溫馨。雖然天寒地凍,但在李敏儀的心裏,熱情如同沙漠的流火。

她當然知道,田宗生很快就要訂婚了,她和他,不可能,但是,有些情愫不是想忽略就能忽略,輕易抹去的。

回想兩個人相識的點點滴滴,李敏儀不由地生出惆悵的情緒。

第一次見面,是在三年前,基建工程兵先遣隊剛剛來到深圳,她也是剛剛調到深圳,正是人生地不熟的時候,四野荒蕪沒落,她在被戲稱為“竹林賓館”的地方第一次見到田宗生,那時候的田團長,爽朗大方,英氣勃勃,對生活和事業充滿幹勁,對建設深圳有著沖天的建設豪情,其時,田宗生是有未婚妻的,李敏儀縱然對其很有好感,但她絕不會朝著那個方向去想。

張霞後來在深圳站接黃懷德的時候,她見過,很不錯的姑娘,沒想到這人卻看不上深圳的改革大潮,一心想要過安穩的日子。

安穩,在改革的浪潮下,早早晚晚,都會受到影響,安穩,才是最大的不安穩。

她心裏莫名的憤慨。

在田宗生被拋棄,痛苦壓抑的時候,李敏儀不是沒有想法,最起碼,那個看完《火紅的年代》的夜晚,田宗生第一個把退婚的事情告訴了她,而不是許秀冰,李敏儀的心,就有些不安,對自己的不安,對未來的不安,對兩個人關系的不安。

因為侄子李茂麒的緣故,她和田宗生會在很長的時間裏,產生交集。

但那一天之後,她沒有做任何進一步的舉動,嚴格來說,田宗生並不符合她心中丈夫的樣子,如果和黃懷德兩個人的優點接合起來,才行。

那時候,她是茫然無助的。

她知道,許秀冰對田宗生的感情,不比她少,甚至比她更加濃烈。

李敏儀選擇了退讓,她不能忍受,和另一個女人去爭男人的事情,傳出去,好說不好聽。

話說回來,她是一個世俗而體面的人。

在那個曾經離開她去了廣州,有過短暫戀愛的男同事,她雖有傷心,但仍在堅持自己的內心,她絕不會失了自己的體面。

現在,她在田宗生默默的註視下,不知所措。

若是平日的夜裏,她已經開始睡覺了,在自己溫暖的小房間裏,想著工作,想著未來的愛人樣子,想著此後的人生。

有時候,會想到他的老同學黃懷德,他還沒有結婚,自從上一次和許秀冰相親之後,這個內秀的年輕人,竟然大膽的在營門口,喊出“下次我還會再來的”話,想起這些,就忍不住在淺藍色的被子裏發笑,她這個老同學啊,也會有沖動的時候。

也會想到田宗生,想到他的時候,心口就有些甜蜜,隨即變得苦澀。

淡淡的月色下,木棉樹高大的枝丫,有錯落交織的影子,很像河裏的水草,安靜中卻頗有些風姿。

兩個人靜靜地在月光下走著,街上有三三兩兩的人,二十來歲,正是精力旺盛的時候,調笑打鬧的時候。

聽有人說,

“良哥,又去扣女?”

“你扣到了沒有?”

“沒有,昨天班裏那個新來的,很靚。”

“那你去試一試啦。”

....

這些年輕人,都是建築工地上白天勞累了一天,精力還有些旺盛的時鮮青年,當然,還有大老遠從蛇口過來的,那邊以女的居多,大晚上成群結隊,都是些相對年輕的,大晚上的回去,一群人倒也不怕。

深圳的街頭,兩兩的談對象的璧人,游玩逛街,嬉笑打鬧,人們司空見慣。

和內地那些搞對象還要都玉米地,無人角落纏綿的情況不同,人們的思想逐漸開放,對各種新生事物的包容度在提升。

很快,李敏儀回到小屋裏,簡單梳洗後,脫了鞋,拉上淺藍色的被子,眨著長長睫毛下的大眼睛,翻來覆去睡不著。

田宗生不久也回到自己的住處,楊龍和他住在一個屋子,房子不是竹棚了,換成了簡易的平房,五六米寬,三十多米長的鐵皮房,楊龍給他留著燈,一弧暗黃色的白熾燈光,在整個營地裏,顯得微弱而孤獨。

他很快上床,熄了燈,沈沈睡去。

1983年2月,臘月十九,田老漢帶上治療肺病的的小藥片和緩解腰痛的中藥包,和老伴在女兒田宗影的帶領下,來到惠州。

田老漢今年四十五,照現在來說,是中年人的年齡,但在當時國內平均壽命六十八歲左右來說,也不算大,但是,常年的辛勤勞作,嚴重摧毀了他的身體,雖然走起路來腰板挺得筆直,如同華山陡峭的峰巒一樣,但皮膚上的成片的老年斑,告訴著周圍人,這已經是明顯上了年歲的老人,他來到惠州縣城,基本上是兩眼一抹黑,若說在綏德哪怕是陜西省會西安,早前在那裏闖蕩過十幾年,閉著眼睛都能摸回家,即使是山西、河北,他也熟絡,北方大地,基本一個樣。可到了南方這片地界,崇山峻嶺,茂林修竹,延綿綿的綠海,雖說讓他的心情變得很好,但濕冷的感覺,在綏德只有連續不斷的罕見雨季才會體會,很不習慣。

然而,富氧的空氣讓他的肺部感覺好受不少,但老伴就不行了,陰涼的氣候腰部疼痛的厲害。

女兒倒是很開心,覺得這邊很新奇,路上嘰嘰喳喳的說個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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